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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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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祈安的話一出,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到了蘇瓷身上。

蘇瓷自己也嚇了一跳。

“婁大人, 你說這位姑娘是你的人?”林知州微訝。

蕭祈安略一頷首, 面上泛起淺淡的笑容,如一縷春風拂過,“這位姑娘的父親與本官是舊識, 後來, 她父母得了重疾,在臨終前, 托我好生照料她。可我當時被一些事耽誤了,沒及時去接這位姑娘, 回來時就沒找到她了,沒想到, 此番來隨州, 我竟然再次見到了她。”

說完,隨行的幾名禦醫和蘇瓷皆是一楞, 不由得在心裏,給蕭祈安豎了個大拇指。

想不到, 如清風朗月般的陛下, 掰扯起故事來, 也是一套一套的。

林知州在經歷過一長段時間的思考後,看向蘇瓷的目光, 頓時變得非常友善。

這姑娘除了身上味道難聞點,模樣是一等一的,又是婁大人的舊識之女, 他得好好招待才行。

“原來是婁大人的故人之女,下官差點怠慢了貴客。”林知州又是呵呵地幹笑兩聲。

“老爺,她不是......”秦蓮心委屈巴巴地張了張嘴。

天知道,蘇瓷怎麽突然成了這位婁大人的舊識。

林知州不耐地別她一眼,責怪道:“夫人,你怎麽回事?對著一位姑娘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?”

“有朋自遠方來,不亦樂乎。知州府向來好客,不管來人是什麽身份,都應該一視同仁。你剛才那樣是待客的態度嗎?”

秦蓮心被懟得說不出來話,目瞪口呆地看著他,心中暗罵道,去他的一視同仁,見了身份地位比他高的,林知州馬屁都不知道拍到哪裏去了。

林知州又是一本正經地說道:“夫人,外頭瘟疫鬧得正厲害,姑娘要是出去亂走,感染上疫病就不好了。你先帶姑娘到府裏轉轉,等會,也方便她跟婁大人敘舊。”

秦蓮心努了努嘴,見這麽多人在這,只好乖乖閉嘴,為蘇瓷引路道:“姑娘請隨我過來。”

“有勞知州夫人了。”蘇瓷款款有禮,然後,似是不好意思地問:“陳大娘和她家孩子此前被夫人的馬車嚇到,一整天都還沒吃東西,讓他們也在府裏多留會。”

眼看著林知州的臉色又變了變,秦蓮心擔心林知州又要怪她,忙是應下,“當然可以。”

於是,蘇瓷示意寶兒和陳大娘放肆地在知州府吃吃喝喝。

到了傍晚時分,蕭祁安跟禦醫討論過疫情之後,就去後花園裏找到了蘇瓷。

一見到蘇瓷,他有些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。

“小瓷,你怎麽會來到隨州?”蕭祁安觀察了一下,見四周沒有人,便問道。

蘇瓷卻是往後退了一步,目中無波。

她把前因後果都交代了一遍後,說道:“陛下,不管怎麽說,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行蹤透露出去。”

既然已經被蕭祁安發現了,她也沒辦法,只能等瘟疫過去,隨陳大娘一家悄悄地去嶺南。

只要在這段時間裏,她不要見到蕭祁煜就好。

“你放心,我不會說出去的。”蕭祁安的眸中散發出柔和的光暈,一瞬不瞬地望著一直縈繞在腦海裏的容顏。

微風徐來些許花瓣,落在蘇瓷的鬢間,更襯得女子面若桃花,讓他的眼神也跟著炙熱了些。

說真的,他並不希望蕭祁煜得知蘇瓷的下落。

蘇瓷自然覺察到他的目光,不知不覺中,離他遠了一些,不希望讓他誤會。

“陛下為何要隱瞞身份?”

蕭祁安看出她的閃躲,苦澀地笑笑。

經歷過一段時間的思考,有些解不開的問題他其實也有點想清楚了。

或許從頭到尾,更可能都是他自己在一廂情願地待她。

而她,或許並未將他放在心上。

隨後,蕭祁安端正了容色,言簡意賅地把目的說了一遍。“我此趟前來隨州的目的是解決此地的疫情,以及被私吞的賑災銀兩。”

說著,他想起蘇瓷也是懂醫術的,不由得問道:“你對此次的疫情有什麽看法嗎?”

蘇瓷搖搖頭,她在隨州長待了沒幾天,就發生了地震和瘟疫。

顧及到腹中的孩子,她沒有冒險去查探疫情。

只不過,城中的疫情確實很嚴重。她如果坐視不理,好像也確實違背了醫生的職責。

蘇瓷想了想,轉頭道:“陛下,如果你需要幫忙,我會盡量去幫你的,大家一起想辦法,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解決方法。”

蕭祁安見她如此想要盡力,心中不免又有了希望。

蘇瓷卻冷了面色,適時地補充:“但是,我這麽做原因只是因為不想看到無辜的人失去性命。還請陛下不要往其它方面多想。”

蕭祁安楞了一瞬,隨即,眼角漫開冰涼的笑容。

他無可奈何地輕嘆一聲:“你真的是一點希望都不給我。”

蘇瓷無言,微垂下眼睫。

她跟皇帝說清楚後,也是希望皇帝去追尋另外的幸福,不要再一根筋地吊在一棵樹上。

兩人交談時,天色已晚。

不多時,知州府的下人過來,對他們恭敬地說:“知州大人已經命人備好晚膳,不知兩位現在可方便過去用膳?”

“我們這就過去。”蕭祁安給了回覆後,帶著蘇瓷一同前往正廳。

林知州府的晚膳很簡單,就是普通的幾樣素菜,以及一碗湯,連樣葷的菜品都沒有。

“婁大人,失禮了。”林知州表現出一副尷尬的樣子,“自從隨州經歷過一場浩劫,城中百姓沒有好日子過了以後,下官把家裏的錢財都拿出去救濟百姓,沒有多餘的錢財可以置辦府中的物事了。還請大人不要怪罪。”

看到林知州開始賣慘,蕭祁安和蘇瓷心照不宣地看了對方一眼。

林知州背地裏還不一定吞了多少賑災銀兩,他是怎麽好意思裝成這個樣子的。

看來,不讓林知州自己把吞下去的銀兩都吐出來都說不過去。

輪到他們表演的時刻到了。

“林大人體恤百姓,本官怎麽會怪罪呢。”蕭祁安表現得很體恤林知州。

但是,他的面色變得冷厲了些。

“知州大人,據本官所知,給這些百姓的撫恤金都沒發到位?”

“婁大人何出此言?”林知州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。

蕭祁安即是令人拿過來一本在評估災情後所做的名錄和賬冊。

他將冊子翻開來,給林知州指道:“你看看,這上面記載的是,受災村莊多達一百五十九座,共震塌瓦房九千多間,草房一萬六千九百三十多間!壓死百姓四百三十多人,傷者五百八十多人。因瘟疫而亡的百姓也有三千人之多。”

“而你在撫恤金的發放中,是每人白銀二兩,對於孩童,則每人七錢五分。對於傷者,則根據傷情輕重,酌情發給醫藥費。而震塌的房屋,對無力整修者,瓦房每間補銀一兩,草房補銀五錢。”

“這樣一算下來,還有大數額的撫恤金尚留在庫房裏。二兩銀子都買不了一幅薄皮棺材。本官且問問你,你是準備將剩餘的撫恤金都私吞了嗎?”

林知州的額頭立即冒出了不少冷汗,沒料到這位婁大人已經暗暗地把所有賬目都查清楚了。

他嬉笑道:“婁大人說笑了,下官哪有膽子不將撫恤金發到位,怕是實際的傷亡程度和賬面所記載的有出入,導致了誤會。”

“是誤會還是確有其事,恐怕只有知州大人自己才知道。”蕭祁安隨意地瞥了他一眼。

林知州全身的汗毛倒豎,心覺一個普通的戶部欽差,怎麽給了他一種屬於帝王的威儀。

“知州大人別緊張。”須臾,蘇瓷輕笑了兩聲,“婁大人只是有疑慮而已,知州大人把事情說清楚就沒事了。現在大家先用膳,別說這麽嚴肅的問題。”

她像是有心要轉移大家的註意力,指了指墻上的一幅畫,好奇地問林知州,“知州大人,你這畫是從哪裏得來的,很像前朝名家吳文卿的手筆啊?”

那畫上的場景是一片茂密的松林中,一只梅花鹿蹲在溪邊飲水。

林知州轉過頭一看,心頭一凜。

這幅畫是不久前,一位小官贈予他的,他寶貝的很,就將畫掛到墻面上。可是,他今天居然忘記讓下人將畫放起來。

“姑娘可真擡舉本官了,這幅畫不過是贗品。本官之前在街上看到一位落魄才子臨摹了吳文卿的畫作,想接濟他一把,就把這畫帶回了家中。”

“對啊,我就說怎麽感覺怪怪的,果然是贗品。”蘇瓷嘖嘖感嘆。

林知州一頭霧水,忙問道:“姑娘何來的眼力?”

蘇瓷解釋道:“我父親未過世前,也是游走四方的一方巨富。我跟著父親走南闖北,也是見過世面的。知州大人,你看,這幅畫的背景是下雪的松林,圖上的季節明顯是冬天,而冬天的梅花鹿皮毛不是紅棕色的,身上也沒有斑點。這畫簡直是胡來。”

林知州馬上傻眼了,心裏開始懷疑,那個小官是不是在欺騙他,給他塞了幅贗品來。

“吳文卿的畫作還勝在獨特的畫技和所用的顏料。”蘇瓷起身,招手讓林知州過去,“知州大人,你來聞聞,這畫透著一股奇怪的味道,所用的顏料分明就是用劣質的石膏粉制成的呀。”

林知州把鼻子湊過去嗅了嗅,感覺還真是有刺鼻的氣味。

他書畫方面的造詣不高,他現在懷疑,這些年裏,那些小官給他送字畫裏,可能還有很多這樣的贗品。

真是氣煞他也。

想著,林知州又偷偷覷了眼蕭祁安心道,這婁大人如今已經在懷疑賑災銀兩的去向問題,他得趕緊把自己收藏的字畫拿去重新鑒定一遍,早點賣了,籌集銀兩比較好。

這麽一想,林知州就暗戳戳地去做了。

與此同時,距離隨州千裏之外的京城。

信王府內,蕭祁煜接到了一名侍衛傳來的消息。

“王爺,陛下一行已經在今日下午到達隨州城了。”

蕭祁煜略一頷首。

皇帝安然到達隨州,他也放心了。

可是,那位侍衛遲遲未走,面帶猶疑之色。

蕭祁煜淡掃他一眼,“還有什麽事麽?”

“王爺,隨行的太醫傳信過來,說他們在隨州還見到了一個人。”

聞言,蕭祁煜的眸光一滯,心口處忽然多了種緊張感。

“誰?”他希望得到他想要的答案。

“是王妃。”

蕭祁煜手中的一卷書冊的悄然落地,手保持著僵在半空的姿勢,半天都沒有收回。

一雙鳳眸裏驟然煥發出漣漪的光澤,他心中不禁欣喜交加。

多日來的思念,在此刻,達到了巔峰。

蘇瓷,你好狠,折磨了我這麽久,才讓我知道了你的消息。

蕭祁煜現在只有一個想法,他想馬上見到她!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王爺今日的心情:旋轉跳躍.jp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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